「當我們相信自己對這個世界已經相當重要的時候,其實這個世界才準備原諒我們的幼稚。」— 彭浩翔《AV》
(東京上空 916km/h 攝氏 -34c)
孑然出外,遠赴他鄉。浪跡天涯,道盡悲愴悽涼。但心裡卻猶滿懷壯志,在炙手可熱的血脈下流動著對未來的憧憬及幻想。另一方面,情感的交纏卻是縱橫交錯,雜亂不堪地隱伏其中…
機艙內,一杯白酒是一杯思緒。酒沽盡,心中的愁緒卻未濺出半滴。那是一條由昂揚、徬徨、壯志、思鄉所交織出來的情絲,像一籠紗煙從三萬三英尺的高空縈繞到那彈丸之地、東方之珠。嬝嬝寄意,盡不言中。
酒杯中,她的影子在曇花一現。浮光掠影的一瞥,轉瞬即逝。一閃即歿的倒映,於心中留下不可觸及的殘像。
如此諷刺。此非我杯茶,卻是酒光倒影,在醉香上映現出其嬌嫩艷麗,秋波流轉的面靨。當真醉耶?
在芸芸眾生中尋找自己杯茶,非朝夕之功;要把這杯茶倒之進口,又是另一番工夫。沖沏好的龍井,清新芬芳,出塵脫俗,上面緲緲飄浮著幾片菊花。拿到口中一呷,一股清澈爽逸散入全身脈絡,從四肢百骸中透發出此志不渝的曙光。
酒,是另一回事。不需要情深意重的感情交流,也不需要長年累月的苦心經營;一輪明月、一個公園、一陣失落、一股衝動,已足以酵起浪漫感性的味道來。你拿起杯子,先用雙手搖晃。因為不夠時間去看,所以略去了鑒察的步驟;送到鼻前一嗅,由於你不懂得聞,還以為是鐵觀音。正欲細加品嘗,卻像烈油般炙燙著五臟六腑。整個身體如火焚身,卻又不掩當中油膩感覺。你不相信,也不接受這是酒,還恬不知恥地以為只是一壺炒焦了的茶葉。
酒不醉人人自醉。醉,是自欺欺人的結果。
但把酒意塵封愈久,愈覺那日的濃郁香醇。他朝在異地星爍花謝之際憶起往事,把心中久存的醉香打開來咀嚼回味,你將會會心微笑。這,才稱作刻骨銘心。
日轉星移,晨曦暮靄。究竟這股醉香是伏特加還是五加皮?就這樣成為了終生之謎。你不確定,但至少你還記得她。
(16/7, 8:58, CX828)
我沒有被她的世界所原諒,但最少我已經知道自己曾經是多麼的幼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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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復後記。
此文於一年前草成。寫於離港赴美的機艙上,乃生平寫得最為晦澀的一文。
轉瞬春秋,一載已過。回憶舊事,摘膽剜心。愧疚之餘,亦復悔恨。
該是沉重教訓。
昔日常自心道,那句「我心向明月,明月照溝渠」的飾非掩醜之語。
回想當時,明月的確有照溝渠。而溝渠的心,也的確是向著明月。
霄月難逢,彩雲易散。
其實,撥開雲翳,明月並非明月。